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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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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校臘月27放假, 徐藝秋和聞歆約好,第二天去逛商場買衣服。

收拾好打開門,表弟晨晨正站在門口。

前幾天小姑徐茵茵已經帶著丈夫兒子回國了, 就等哥嫂回來,帶爸媽旅游過年。

小姑要孩子晚,晨晨今年才八歲, 個子到她腰,因為混血,黑發碧眼,模樣精致漂亮。

他仰頭咧嘴笑, 露出剛長出一半的上門牙, “姐姐,你要去做什麽呀?”

雖然從小學漢語, 到底一直在美國生活,說起漢語來, 舌頭捋不太直。

徐藝秋摸摸他的頭,“我要和朋友去商場,買新年衣服, 你要不要一塊去?給你買巧克力吃。”

“好呀。”

他蹦蹦跳跳轉身, “我去找媽媽說。”

徐茵茵給徐藝秋一沓錢, 要是晨晨看中什麽東西, 就直接給他買了。

徐藝秋牽著晨晨的手出門, 到小區樓下,路過的每一個爺爺奶奶都稀罕得不得了, 都想上手摸摸。

畢竟在元洲這樣的小城, 外國人是個稀罕物, 姑父已經不敢過來了, 晨晨不認生,喜歡老人的熱情,每一個都讓摸一摸。

徐藝秋也被問了一路:“丫頭幹嘛去啊?”

她也答了一路,“去外面逛逛。”

出了小區,徐藝秋接到聞歆電話,她吞吞吐吐說:“……秋秋,我出門正好碰見馬松過來找我,他想和我們一塊逛。”

徐藝秋:“……”

“你們倆逛吧,我帶了我表弟,我們倆去。”

馬松不介意和倆姑娘一塊逛女裝,她不想看倆人黏黏糊糊。

聞歆驚喜,聲音一下拔高:“哇,你那個混血表弟?”

“嗯,是他。”徐藝秋把手機放晨晨嘴邊,“喊聞歆姐姐。”

他乖乖說:“聞歆姐姐好。”

“哇我的天,好好聽,萌死了。”

徐藝秋能想象出來聞歆現在陶醉的表情,自然而然,聽見馬松吃醋的急躁聲。

徐藝秋好笑,“你們倆約會吧,我們改天再約。”

一個馬松聞歆已經應付不過來了,急急忙忙說“好”,掛掉電話。

晨晨仰頭問她:“姐姐,聞歆姐姐不和我們一塊了嗎?”

“不來了,她要和男朋友約會,我們倆去,你想吃什麽?”

“想吃糖,媽媽說她以前最喜歡吃糖人,我能吃嗎?”

“當然可以。”

徐藝秋先帶他去買了糖人,然後去商場,在超市裏給他買一袋子吃的玩的,哄好了,再去逛衣服。

買了兩件衣服,晨晨看見有孩子拿著變形金剛玩,也想要,徐藝秋問了在哪買的,帶他一塊去。

她還沒見過這機器樣的玩具,擡頭看旁邊掛著的《變形金剛》汽車人海報,才知道是個電影裏的。

來買的大人小孩都有,基本都是男生。

想到過幾天就是周秋白18歲生日,她還沒想好送他什麽,不知道這種東西他喜不喜歡。

她站貨架邊上,讓晨晨自己去選,掏出手機,上q-q問周秋白:「你知道《變形金剛》嗎?」

他回的很快:「知道,前幾個月上映的美國電影,我和許東去看過,怎麽了?」

徐藝秋:「沒事,我陪我表弟過來買,他說的東西有點不懂。」

這句話發過去,紅色小企鵝始終沒跳動一下。

可能有什麽事,徐藝秋收了手機,去貨架旁,問晨晨:“你最喜歡哪個?”

他指著高處一個紅色機器人,“Optimus Prime.”

徐藝秋踮腳,拿了兩個下來。

“姐姐,一個就可以了。”

“一個給你,另一個我送朋友。”

徐藝秋手裏拎著衣服和零食,拿不下其他的,讓他抱著去結賬。

出來後,前面有家奶茶店,正好渴了,逛得也有點累,她想進去買一杯,順便歇歇腳。

問晨晨喝不喝,他摸著吃零食吃得幹幹的喉嚨,點頭。

兩人一塊過去。

走到門口,徐藝秋擡眼找櫃臺,意外瞥見周秋白熟悉的背影,心裏驚喜,擡腳正想過去,然而下一秒,視線微轉,腳後跟忽然頓住,一瞬間宛有千斤重,心也直往下沈,像被什麽東西攥住,悶疼得厲害。

快過年了,氣溫有所回升,他上身就穿了件灰白色飛行夾克,稍微寬闊點的衣服,但這回因為錯身站,徐藝秋清晰看見他前面站著的長發女孩兒,趙孫語。

店裏人多,很吵鬧,還有小孩子的哭喊聲,他們說話聲音不大,加上站得也遠,徐藝秋聽不清說的什麽,只能看清趙孫語哭得眼眶通紅,梨花帶雨,抽抽噎噎說個不停。

這都不是讓她心沈的原因,他們倆在學校也見過一次。

是趙孫語接下來的動作。

她忽然淚如泉湧,張開手臂,奔跑兩步,撞進周秋白懷裏,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,勒出細瘦的腰身,雙手交纏,越勒越緊。

而周秋白並沒有推開她,他低下頭,輕輕揉了揉她的後腦,動作熟練親昵。

一瞬間,徐藝秋腦中有什麽東西崩塌,體會到了心如刀絞的滋味,全身上下的力都匯集到心臟一點,手指脫力,衣服紙袋和零食袋子“吧嗒”掉到地上。

這點聲音和此時店裏的歡呼雀躍相比,完全引起不了任何人的註意。

他們應該在店裏有一會兒了,周圍站了一圈認真看熱鬧的顧客,對著這一幕,都高興地拍手鼓掌。

有年輕點的男生,激動地吹口哨,“親一個,親一個。”

“親一個。”

“哦吼~親一個!”

……

這聲音刺到了她的眼,徐藝秋眼一酸,別開視線,這個主觀動作,讓她回了點神,也感覺手指在被不停勾扯。

她低頭看晨晨。

“姐姐,你怎麽不走了?我們不是要買奶茶嗎?”

他仰頭,高高踮起腳,想離她的臉近一點,好看得更清,認真問:“你怎麽哭了呀?”

“我們換一家。”

徐藝秋把袋子都拎到一邊,牽住他的手,轉身離開。

奶茶店的墻是玻璃做的,內外透明,等快步到了下一家,徐藝秋強撐著的力才全部卸下,腿軟地蹲在地上,眼眶也包不住淚,撲嗦嗦往下掉。

晨晨看得有點害怕,“姐姐,你怎麽了,你要是不想喝奶茶,我們就不喝奶茶了。”

“我不想喝奶茶了,一點都不甜。”

晨晨迷惑了,“不甜嗎?”

徐藝秋沒回他,低聲說:“我不想逛了,我們回家吧。”

“啊,好。”

她扶著墻站起來,頭也不回地往前走。

晨晨小身板抱著兩盒擎天柱,楞楞地跟在後面。

一直到進家門,都是楞的。

他去客廳,找到徐茵茵問:“媽媽,奶茶不甜嗎?”

“甜的啊,你姐怎麽了?”徐茵茵問。

喊她也沒反應,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回屋。

晨晨喪著一張臉,“姐姐在哭。”

“哭了?”朱芳雲一驚,把外孫拉到跟前,“怎麽哭了?你欺負你姐了?”

“沒有呀,我們倆去買奶茶,到門口她忽然不動了,然後就開始哭,還說奶茶不甜,要回家。”

徐茵茵問他:“奶茶呢?你們買到假的了?”

他搖頭,“還沒有買。”

“那是怎麽了?有沒有碰見壞人?”朱芳雲又問。

“沒有。”晨晨指了指放桌上的兩盒擎天柱,“我讓買Optimus Prime了,姐姐沒有生氣,還多買一個送給她朋友。”

“哭了多久了?”

“從奶茶店出來就在哭,哭一路了。”

朱芳雲有點擔心,到孫女門前,耳朵貼上去,確實聽見悶悶的哭聲,心疼的不得了,敲兩下門,“秋秋,秋秋你怎麽了,跟奶奶說說。”

她喊了兩聲,屋裏一直沒聲音傳出來。

徐茵茵過來拉她,“媽,你讓她哭一會兒發洩發洩,說不定碰見什麽事了,你一直在這吵容易讓她煩。”

她說的是這個理,但朱芳雲不放心,不情不願地被閨女拉走了。

然而等吃午飯了,她過去敲門,還是沒人理,仔細聽,屋裏也沒悶悶的哭聲了。

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,她也不敢貿然開門,正好老頭子回來,她拉到一邊,擔憂地告訴他,讓他想想辦法。

徐宏水一聽嚇一跳,“別是哭背過去了,快把鑰匙找出來。”

鑰匙朱芳雲早揣兜裏了,掏出來給他,“萬一只是哭累了,你進去惹她更煩了。”

徐宏水一想也是,在門口偷聽一會兒,確實沒聲音了,敲敲門說:“秋秋啊,我們先吃,飯給你留著,你要是餓了就說一聲,爺爺給你端進去。”

屋裏還是沒聲音出來。

一頓飯吃得勉勉強強,等下午兩點多,屋裏還是沒一點動靜,徐宏水心裏焦急,怕真哭出什麽事,心一橫,拿著鑰匙開門。

窗簾開著,有陽光照進來,擺設沒什麽變化,就床上的被子攤開,中間有點起伏,人悶在被子裏,偶有抽噎聲響起。

聽著聲音,徐宏水心都要碎了,走過去,輕輕扒開被子一角,“丫頭?”

捂得嚴實的被窩有新鮮空氣湧入,徐藝秋哭到鼻塞的鼻子舒服點,微腫的眼睛被白光刺到,瞇了瞇,擡起發絲黏糊淩亂的臉。

甫一接觸他心疼的眼神,鼻子一酸,剛停沒一會兒的淚又不受控制地湧出來,滿腔傷心委屈有了宣洩的地方,嗚咽著坐起來,摟住他的脖子,趴他肩上哭,“……爺爺。”

“哦哦哦,爺的乖孫女,這是怎麽了,跟爺爺說說。”徐宏水忙不疊拿紙給她擦臉。

徐藝秋不說話,就一個勁地哭,聲音不大,依舊是悶悶的,安靜承受內裏撕心裂肺的疼。

她不說,徐宏水也不敢催,手在她背上一下下地順著氣,別哭背過去了就好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屋裏陽光都轉走了,徐藝秋接過他手裏的紙,擦擦臉上的淚,擤幹凈鼻涕,叫他一聲:“……爺爺。”

說話還是帶著濃濃的鼻音。

“爺爺聽著,聽著呢,乖乖說,爺爺都聽著,有什麽都說出來,說出來就不難受了,啊乖。”他摸摸她的頭。

徐藝秋環著他脖子的手指扣了扣,低聲說:“……我有一個喜歡了好久的男生。”

徐宏水驚喜,又有點感慨地說:“我們秋秋長大了呀,都開始有喜歡的男孩子了。這是好事兒,怎麽就哭了呢,他不喜歡你?”

“嗯。”徐藝秋點頭,下巴在他肩上磕了磕。

“怎麽可能呢,我們秋秋這麽漂亮,這麽可愛!”徐宏水身體稍稍後撤,對著她的臉仔細看,雄赳赳氣昂昂說,“誰見誰不喜歡?你去問問小區門口的大紅,它見了你都高興地直叫喚。”

被誇了,徐藝秋難受一天的心情好受一點。

轉而想到周秋白摸趙孫語頭的動作,覆低落回去,癟癟嘴,眼裏又聚了一泡淚。

“他有喜歡的人。”

“啊?那這咱沒辦法。天下好男兒那麽多,咱再換一個喜歡。”

徐藝秋自顧自說:“確實沒辦法,但前段時間沒有了,他和喜歡得人掰了……”

說到這,她心口悶得喘不過來氣的感覺又湧上來,深呼吸幾口,眉眼低垂,“我們相處的很愉快,我都準備表白追他了,還給他買了生日禮物,但上午在商場……看見他們又和好了。”

說著,低下頭,通紅眼眶裏的淚吧嗒嗒往下掉。

機會終於有了,一轉眼,又從指縫裏溜走了,連給她準備的機會都沒有。

徐宏水氣憤:“怎麽連個定性都沒有,哪有這麽耍人的!”

徐藝秋悶悶說:“就是!”

“客廳桌上的機器人是給他的生日禮物?”

“嗯。”

“他什麽時候生日?”

“年初一。”

徐宏水不屑:“他不就是個臭馬頭麽他,咱不稀罕,咱是馬身子,馬最肥的地方,咱驕傲,咱比他高貴,不跟他一般見識。”

徐藝秋破涕為笑。

小聲說:“爺爺,這是我們的秘密。”

“好,秘密,誰都不說。”徐宏水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鉤,來回晃著說,“拉鉤上吊,一百年不許變。”

“一百年不許變。”徐藝秋看著兩人的手指。

“餓不餓?再傷心不能虧待了身子,想吃什麽,爺爺奶奶給你做。”

她想一會兒,“醋溜土豆,加肉。”

“好,加肉,加好多好多肉。”

徐宏水出去給她倒杯溫水,“你先喝著,我們去給你做。”

太陽落山後,天漸漸黑了,徐藝秋捧著杯子坐在床上,淚珠子掉進水裏,品著有了鹹味,一杯鹹苦的水喝完,她心中想法落地,下床穿鞋,去衛生間洗臉。

吃飯的時候,她說:“我要去北京過年。”

不要留在元洲給周秋白過生日。

朱芳雲吃驚:“怎麽又想去北京了?”

“你們不在家,還要我爸媽回來過年,太麻煩了,我過去就好了,你們能多玩幾天,我也和他們多待幾天。”

“想去就去。”徐宏水一錘定音。

說走就走,傍晚給魯新打電話,她已經放假了,就等丈夫放假一塊回老家,一聽女兒要來北京,當晚就開車回來接人。

徐藝秋晚上收拾好東西,第二天淩晨魯新回來,在家睡一覺,兩人下午離開元洲。

走之前,徐藝秋左思右想,還是把生日禮物包好交給聞歆,讓她在初一代交給周秋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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